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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1月12日

【彧唐】悠悠.常日

  ※Shin.Sangoku Musou同人創作。
  ※荀彧與唐潁,非常認真的在日常。
 

 
 
  大約正午的時候。荀彧出現在了自己府門前,一路晃進了內院,有僕從見之,大駭。

  --也不是說有多詫異,就是嗅到了些許不尋常的氣息,畢竟這主子也是個勤於政務的好苗,怎麼也沒出現過踩著正午的點,回來用飯後再悠悠哉哉回去的景況。好容易想到,不會是得罪了丞相?不過荀彧面色上是個處變不驚的,於是誰也沒敢繼續猜下去。

  荀彧從僕從的眼色中了解到常人對自己普遍的想法,不過也無心理會。到了正房,便見唐潁拿著筆寫寫畫畫,邊上放著只做了一半的針線。他放緩步伐站在後頭觀視一會,只是一些花樣子,他略一思索,便握住了她的手,就勢拿了筆,將她猶豫的幾個樣子,勾勒完整,後面乾脆坐下來,替她畫了不同的樣子。

  唐潁眨了眨眼,沒弄懂這是怎麼回事,總之荀彧在一個很令人意外的時辰出現了,且格外有閒情逸致在這兒陪她,她見他停了筆,便問道:「你怎麼……」回來了?荀彧淡淡的,像是說著別人的事,「丞相讓我回來,我便回來。」唐潁盯著荀彧看了良久,倘若是以前,她基於妻子的身分,一定得細問一下來由,可是現在她不知怎地,就是接受了要跟荀彧好生過日子的這件事,於是也不怎麼彆扭,只是哦了聲,問著,「那我待會使人擺飯?」

  荀彧嗯了聲,沒甚交代,只問道:「做什麼呢?」唐潁知他問的是擺在一邊的針線,遂笑答,「給你做幾件衣裳。」說罷,就要服侍荀彧更衣梳洗,荀彧卻在這當口抱住了她,低低的說了一段話,大致上是說曹操為的什麼放了他回來,原來是彌正平的一席話,為丞相底下的名士分派了各自的職務,荀彧表示自己被安排在弔喪問病這事上,荀攸還是個看守墳墓的呢!唐潁抬頭瞧瞧丈夫,荀彧的臉色沒有沮喪也無任何特別的感觸,顯得一派平靜。

  這意思,是說什麼呢。唐潁轉了眼光,尋思著。兩人收整一番,便叫人擺飯,荀彧見她沒怎麼動筷,就慢慢將她碗裡的菜疊高,唐潁哎了聲,「夫君!」荀彧波瀾不驚,然而眼角眉梢盡是溫柔,「吃完再想吧。」於是飯後喫茶,唐潁見荀彧拿了平時在床邊慣看的書冊,一邊沉思一邊細細摩娑著茶盞,顯然仍在藉此梳理公事。她想著,弔喪問病不就是探望慰問之意,荀彧哪裡都好,王佐之才可不是虛的……若果自己生病,需要什麼王佐之才啊……當然是想要看著……原來如此啊。

  得出自己的一番見解,唐潁暗暗點首,難為荀彧沒有別樣心緒顯露。才智之外,品貌也重要,尤其是在說相貌方面……「想到了?」荀彧微斂眸光,恰恰對上唐潁的凝視,她心神微動,點點頭。荀彧望著她泛著暈紅的雙頰,知她心虛,也不點破,只是說道:「妳怎麼看我的呢。」唐潁覺著這話有些突然,不應該就說那彌正平胡鬧了事?怎的問她?「夫君都好呀。」荀彧挑了眉,卻是難得的追問起來,「總得有個子丑寅卯,不是?」唐潁只得說,「什麼都好,待我也好。」荀彧的目光便亮了幾分,聲嗓低而輕緩,有著不易覺察的細緻柔和,好聽得緊,「當真?」

  「自然是真的。」唐潁微微一笑,這一笑確實也真摯誠心。荀彧看著,心裡倏然踏實了許多,卻又道:「若我只剩了相貌可言,妳有何打算?」這話問得有些隱晦,於夫妻之間,也不好言說,然而唐潁心中明鏡似的,「沒有打算,倒是……」縱然明白他之心意,唐潁一時間,卻有點說不出口,若不是他荀文若品貌才智具足,謙遜有度,守諾有信……或許,根本就連坐在這兒說話的份都沒有。荀彧默然半晌,輕輕將話接了過去,「若我不是守諾之人,也娶不得妳,最好是在我,最不好也是在我,緣分如此,倒是我讓娘子不快。」

  唐潁搖搖頭,荀彧這般說詞,一貫的沉靜持重,又把諸多緣故輕輕揭過,所謂溫柔疼愛,大抵也就是這般了。她早省得,「夫君言重了,我方才只想著,若我有幸病重,能得夫君慰問關照,自然病情極快便能好轉的……」原是想排解荀彧話裡的自責,結果卻說錯了話來,唐潁一閃神,便見荀彧低低的笑,確是豐神俊朗,姿容偉美,「有幸病重?潁,妳到底糊塗了……」

  唐潁事後想想,確實糊塗。
  假如自己「有幸」纏綿病榻,那荀彧多半也是要一齊染病的呀……

  *

  夜半,更深露重,空息透著幾分冽寒。唐潁於床榻起身,披衣下床,冰冷的地面刺著她的雙足,令她顫了顫,卻不甚在意,僅是慢慢行至門窗邊,首先打開了掩上的窗扉,驀然寒風雨露打了進來,她覺察鼻尖有股酸澀之意,塞住呼息,一下子就覺得難受起來,忍了忍,不由掩住口鼻,在靜寂的內室,小小聲地打了個噴嚏。

  正睡眼惺忪地發著愣呢,就看見了院子小徑上,散發出點點微光,再細看,原來是盞燈籠,遠遠行來,格外惹眼。她沒有半分驚詫,僅是佇立在窗前,站著站著,也不做什麼,更不打算整理儀容,她將長長的、濃墨似的髮,全都攏到了肩窩,雪白的脖頸被寒風吹拂而過,偷了個空子鑽進寬鬆的中衣襟口,她驀地清醒了許多。

  不多時,那盞燈籠靠近了,房中一片漆黑,那人也不曉得是如何看見她的,語氣有著少見的責備,「潁,妳怎的起了?」荀彧披著一身雨露而來,透過燈籠微弱的光芒,彷彿將他額髮、眼睫上的露珠都鍍了層玉潤光澤,看來一點都不匆忙狼狽,依舊溫雅照人。唐潁默了默,才開口道:「甚好。」僅僅二字,便讓荀彧再也說不得其他重話,心中漾起暖意,卻只是頷首,輕輕應了她一聲嗯。

  他順手熄了燈火,待唐潁替他開門進屋,一見她單薄身影,他才將將垂睫低嘆,又看見那光裸的雙足,顯得更加無奈,「不是說過別再等門了?」抬手攬過了妻子,將她騰空抱起,唐潁只是老實搖頭,「沒等呢。」荀彧見她說得真誠,知她確實沒等,便安了心,轉而問道:「忽然醒的,可是夢魘?」唐潁神色微怔,慢慢將頭埋進他胸懷中,只感覺身上更冷了,「我也不曉得……就是起來,想著你是不是回來了,還是沒有呢。」聲音微小得宛若低喃自語,荀彧將人摟得更緊一些,坐在床畔,任由她這麼偎在自己身上。

  唐潁倒也沒什麼嬌羞作態,卻有些疏懶困倦,「文若,你這麼一說,我倒想起以前的事情……」荀彧幾不可見的蹙起眉,他極少想與唐潁談論從前,也許因為記憶已是滿目瘡痍……但他並沒有阻止唐潁說下去,只是專注聆聽。「那時我們都還小,你已經看出豫州將有兵禍,提出宗族遷至冀州,你為什麼那麼聰明呢。」荀彧搖首,知她講的什麼,心底慢慢泛起了無可預想的疼痛,但卻來得極為緩慢,緩慢得令他眼眸都發了酸,「我那時,只是猜的。」

  唐潁笑了聲,她的夫君,可是一點都不適合說渾話,「你與大家開始準備遠行,也不知怎的……反正我是留在豫州了呀。」其實兩人都挺明白的,只是誰也沒敢說。荀彧這一生,很長的一段日子,都記著這件事,常常想著,這就是自己永遠跨不去的檻。就如同他現下這般,心頭凝結了無法排解的痛楚,他曉得是為什麼,卻懼於在唐潁面前提起,究竟是怕誰傷心呢?

  唐潁還在回憶,嗓音越發有些飄渺不實,「那時我就想,這會不會是我們此生最後一回見面……我還沒跟你說,其實你不履行承諾也沒什麼了。也沒跟你說過,能不能不要為了履行承諾娶我。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丟臉,你現在跟我說呀。」她說著,面上帶著微微的笑意,荀彧卻只覺得襟口染了些許濕熱,「沒有,說起來,是我累妳清譽,讓妳不得不嫁我。」他想輕鬆地說,卻發現每個字都十分艱難。

  「跟你說笑呢?怎麼就當真呢,我從未怪過你呀。」荀彧順了順她腦後的長髮,點點頭,「我也沒說是要履行承諾才娶妳……」此話說來,已是感嘆。唐潁興許真是興致大發,明知荀彧這般難受,自己這般痛,仍是續道:「後來怎麼呢……發生了好多可怕事情啊。我原本好後悔沒有告訴文若那些話,甚至都要放棄了……結果才轉身,就看到你了。你還記不記得?」她問著,卻也沒有抬臉去瞧荀彧,荀彧逕自頷首,低聲道:「我本以為妳隨後便至,不想卻蹉跎下來,幸好我親自去尋妳。」

  那天那晚那些火光,照在形容狼狽的少女身上,他竟還能想起,她沾上煙灰的小臉,漾起甜甜的笑,流下酸澀的淚。以及那聲,稱得上是朝氣蓬勃的:「文若,你來啦。」

  好像他不來,她也受得;他來了,那便好了。

  唐潁究竟怎麼想他的?他從來也拿不準。只是……「潁?」他垂首望看賴在胸前的妻子,唐潁只是懶懶地點頭,他伸手扳過她的臉,布滿淚痕的面容有著淡淡笑意,就著他的姿勢,俯身吻過他的面頰。荀彧也被她這番情態逗得笑了,很有些莫可奈何,與心疼寵溺,「睡吧,我守著妳。」唐潁眨了眨眼,輕輕摩娑著他細柔的鬢髮,滿心滿眼,俱是依戀珍惜,「沒事呢,你快更衣睡了,還有得你操心的事在後頭的。」

  沒事呢,不苦呢。他的妻子總是那麼說。
  荀彧的眼底柔和了幾分,如今看來,那荒唐的承諾,真不知是誰討了一輩子的好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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